爱情最初的样子？我们都忘了爱情最初的样子

女人

时光下手太狠了，它丰满了我的胡须，深刻了我的皱纹，还带走了我身边的姑娘……

在某些莫名其妙的时刻，我突然好羡慕和我出自同一娘胎却被世界遗弃的胎盘兄弟。它不用见到日渐功利的社会，也不用见到日渐冷漠的人际。只是在世界某一个角落零落成泥碾作尘，或是进入某位为寻求滋补而食之世界人的口中。

记得在小时候，邻里关系非常亲密，不像现在，大门一关，管你是孙悟空还是玉皇大帝。在我搬家前，也就是小学6年级之前，住的一直是爸爸单位的家属楼，因为都是同事关系，大家彼此非常熟悉。那里没有厨房，为了避免屋里油烟太重，大家都选择在楼道里做饭，所以一到饭店楼里就热闹了，妈妈们在楼道里边做饭边聊天，扯得东南西北，不亦乐乎；而当时的小孩子也是最幸福的，看哪家饭好吃，就跑去哪家吃，一朝吃尽百家饭。

距离那段时光逝去已经十多年了，加上当时尚且年幼，很多邻居的样子我已经记不起来了，唯独有两家我记忆深刻。一家是还没有结婚的一对情侣，恩爱甜蜜的生活让我记忆尤深；另一家是一对夫妻，暴力的矛盾冲突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地打上了烙印。我当时认为这两家人完全就是存在于两个世界。

这两家人很奇怪，年轻的那一家常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，除了工作就是恩爱的生活。另一家上岁数的夫妻则常常早出晚归，很少能见到他们，所以这两家人几乎没有碰过面，即便碰上了，也从来没有说过话，似乎都看不到对方。我那时暗暗认定，这两家人一定有仇，因为年轻的情侣脸上总是笑嘻嘻，显得温柔亲近，而且那个姐姐也总是给我糖吃，我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他们的一边，每次看到那对夫妇心里就充满厌恶。

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没有带钥匙，而爸爸妈妈也恰好不在家，小学时的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好学生，我打开书包便蹲在家门口写作业。恰巧情侣邻居回来了，那个漂亮姐姐看见我蹲在门口写作业，把我喊过去特别温柔地说：“小朋友，忘记带钥匙了吧，先来姐姐家，姐姐家有好吃的，边吃边等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？”

我当时满脑子就是香香的姐姐和美美的零食，一口答应了：“好，谢谢漂亮姐姐。”

他们听到哈哈大笑起来，漂亮姐姐说：“好可爱的小孩，小嘴这么甜。”

那个哥哥也笑：“是啊，好可爱，以后我们也生个这样的小孩。”

漂亮姐姐听了娇羞地打了哥哥一下，然后把我领进屋里，给我拿了我最爱吃的喔喔佳佳，还有好多苹果，好多好多。

我说：“哇，好多苹果啊。”

哥哥嘿嘿一笑，温柔地说：“你的漂亮姐姐最爱吃苹果了，当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，我为了追上她，天天给她送苹果，还要给她削好了，送了一个学期她才答应。”

漂亮姐姐调皮地一笑：“说什么呢，好像你用那么几个苹果就把我给买了似的。”

两人打打闹闹，说说笑笑，我心里暗想，以后找老婆一定要像哥哥姐姐一样，恩恩爱爱的，不能像那对叔叔阿姨一样，成天打架。忘记过了多久，我听到爸爸妈妈的上楼声音，一下就从床上跳下来，拎上书包，嘴里喊着谢谢哥哥姐姐就往外跑，后面漂亮姐姐温柔地喊：“慢点，别摔倒。”

那天晚上，夜色渐深，我已经睡着又被隔壁的打骂声吵醒，是那对上岁数的夫妻。我听见男人喊道：“你别没事找事，这一天累死累活的，还要听你叨叨个没完。”

女人喊得更是声嘶力竭：“谁不累啊，你可行，下了班还喝酒，喝死你算了，挣点钱容易吗？王八蛋！”

“啪”不知道是谁的手宠爱了谁的脸。

“滚！”

接下来就是摔杯子，摔暖壶，女人尖叫，男人骂操的声音，持续了好久，声音渐渐平静下来，只剩下女人的抽泣声……

那一晚上我在惊恐中度过，第二天因为睡眠不足，上课睡觉被老师喊起来当全班批评，因此，更加深了我对这家人的厌恶。

有次我忍不住问爸妈：“隔壁叔叔阿姨为什么总是打架。”

妈妈说：“性格问题吧，更大一部分也在于生活压力，生活太累了，在城市里人人活得都很辛苦，没有地方发泄，不知不觉就从身边人下手了。”

我又问：“那为什么哥哥姐姐从不打架，还过得那么恩爱。”

妈妈一脸迷茫：“什么哥哥姐姐？”

我说：“就是楼梯对门的哥哥姐姐啊。”

妈妈或许被我问烦了，故作生气：“什么哥哥姐姐，小孩子别瞎说，赶紧写作业去。”

无奈，我只能暗暗地跑去做作业，心想大人们的世界真怪。

后来的日子，那个哥哥经常带漂亮姐姐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寻开心，给她买好吃的零食和亘古不变的一堆苹果，经常给她送花，带她看电影，带她逛街，带她旅游，在树下和风中说爱她，说要对她好一辈子。

而另一家上岁数的夫妻，依旧天天吵架，不时动手。叫骂声，打击声，不绝于耳。女人尖叫着喊滚，男人愤怒着骂操。

而我，也早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，只不过，我越发的羡慕哥哥姐姐那种浪漫的生活和心态，越发厌恶那对夫妻的叫喊和打骂。这样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直到我要搬家的前几天晚上，他们依旧没能让我留下一点好印象，这次吵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凶。门窗都被砸坏了，家里没有一件完整的物品，在他们的争吵中，我隐隐约约听到女人一直在说：“你在外面有女人了”。而男人则一直愤怒的嚷：“给我闭嘴，疯婆子。”

整整一夜，最后，争吵止于“离婚”这个词。

第二天，我们正式搬走了，邻居们都出来帮忙，唯独没有哥哥姐姐和那对夫妇。那对夫妇见不到是万幸，我并没有失望，可没见到哥哥姐姐我心里一直很难过，直到爸爸妈妈喊我上车，我说：“我要去给哥哥姐姐告别，等我一下。”

爸爸一头雾水：“什么哥哥姐姐？家属楼里还能住情侣呢吗？”

我没有搭理爸爸，直接跑到哥哥姐姐的门外，门是锁着的，我敲门没人答应，门卫大爷走过来问我：“小朋友你要干嘛啊？”

我说：“我要见哥哥姐姐，和他们告别。”

门卫大爷哈哈大笑起来：“说什么怪话，这里没有人住啊。”

我哪里肯信 ，门卫大爷没办法帮我把门打开，里面空空如野，很久没住过人的样子。我这才想起来，自从那对夫妻吵着说离婚后，我就没见过哥哥姐姐了，或许是他们哪天不知不觉地搬家，没有告诉我。想到这有些失望，悻悻地回去找爸妈。

妈妈说：“你这孩子真怪，跑哪去了，什么哥哥姐姐？”

我那天心情差极了，并没有理会妈妈，告别了邻居们，告别了温柔浪漫的哥哥姐姐，告别了充满争吵打闹的夜晚，告别了温馨柔软的儿童时代。

爱情，情感

我们都忘了爱情最初的样子

后来，我初中在疯狂的跑酷运动中度过，高中又被关进一间监狱似的县城高中，大学生活也进行得如火如荼，很少在家，所以对于现在的邻居我一无所知。只是在和爸妈一起下楼时，看到一名陌生的面孔，妈妈说喊阿姨，我就笑着喊阿姨，爸爸说叫叔叔，我就笑着叫叔叔。我几乎都忘记了那段美好的儿童时光，那段邻里温馨的生活。

前几个月的一天，爸爸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家，我匆匆忙忙赶到家问爸妈是怎么回事，爸妈一边拾掇一边告诉我，以前的邻居李阿姨出车祸了，在医院，要赶紧去看看。

我问：“以前的李阿姨？”

爸爸脸也没抬，只顾拾掇东西说：“就是那个吵架的李阿姨。”

我的思绪忽然被拉扯到从前，他们打架，叫骂的场景。时隔这么多年，厌恶之情虽然少了一些，但还是有些抵触。

到了医院，李阿姨安静地躺在病床上，眼睛紧闭，巨大的氧气罩盖在阿姨的脸上。很明显，阿姨老了很多，和当时相比，老了很多。而当时与李阿姨打得不亦乐乎的叔叔，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，双手捂着脸，却依然看出见时光在他脸上烙下的印记。

当时的很多邻居都赶来了，见到我都说：“一转眼长都成这么大的小伙子了。”我笑笑，然后看着他们挨个安慰叔叔，而叔叔依旧保持双手捂着脸，没有丝毫反应。爸爸妈妈把邻居叫出病房外，说让叔叔自己静一静。而我就留在里面看着叔叔。

病房里安静得出奇，像是另一个世界。窗台摆着一大束花，不知道叫什么，朴素淡雅，映衬得阳光都温柔了，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补品，一大兜苹果，还有好几天没动过的饭。我呼吸也不敢喘大气，静静地看着阿姨和叔叔，“他们离婚了吗，或许没有吧，叔叔还在这里陪着阿姨呢，但是那天晚上我记得他们说要离婚了啊。”我自顾自地想。

叔叔慢慢地抬起头，看见我坐在远处看着他，挥挥手示意我走近一点。

我赶忙走过去：“叔叔，有什么能帮你的。”

叔叔笑笑摇了摇头，让我坐下：“这么久没见，都这么大了。”

我赶紧说：“是是，时间过得很快。”然后轻轻地问，“阿姨……怎么样？”

叔叔看了一眼阿姨说：“就在去车站接我的路上还能给我打电话，怎么突然就……”说着叔叔忍不住哭了，“唉，你说你要醒不来，我和谁吵架去。”

我心里好像被撕裂了一样：“叔叔，我记得以前你和阿姨……总吵架吧？没想到还是感情还是这么深。”

叔叔擦了擦眼泪，拿出一个苹果削起来，边削边问我：“你读过大学，你说，你说这苹果是什么味道的？”

我愣了一下：“甜的吧。”

叔叔说：“可是喔喔佳佳更甜啊。”

我又愣住了：“那，是酸的。”

叔叔削着苹果接着说：“那柠檬不是更酸吗？”

我说：“那就是，是酸酸甜甜的。”

叔叔说：“AD钙奶更是酸酸甜甜的。”

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，叔叔擦了擦泪，笑着把削好的苹果给我：“苹果，或许就只是苹果味吧。”

然后叔叔看着躺在床上的阿姨，自顾自地说：“你阿姨啊，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吃苹果，上学那时候，我为了追她，天天给她送苹果，还得是削好了的。送了一学期她才答应。想想那段时间真是开心，我带着她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寻开心，给她买好吃的零食和亘古不变的一堆苹果，经常给她送花，带她看电影，带她逛街，带她旅游，在树下和风中说爱她，说要对她好一辈子。”

说着他苦笑了一下：“可是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了，或许是生活压力太大，也或许是工作太累，我脾气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，天天要喝很多很多的酒，回家后就和你阿姨吵架。你阿姨好像也没当时那么温柔体贴了，我们就一直吵啊，一直吵啊，吵了很多年。曾经我一直以为我不爱她了，在外面找更温柔的，更年轻的女人。可后来我发现，身边的人再美，再好，心里也装不下了，心底只有你阿姨一个人，只是时光把她模糊了而已。”

我听完一股热泪直涌眼眶：“那，叔叔，你们离过婚了吗，我小时候听见有一次打架你们说要离婚。”

叔叔突然噗嗤一笑，擦擦眼泪和我说：“傻孩子，离婚和分手是女人吵架的惯用手法，千万不要当真。你阿姨这人也是，一个苹果有什么好吃的，爱吃了大半辈子，我有什么好的，也爱了大半辈子。”

我咬了一口苹果，想了想说：“因为，苹果就是苹果味啊，而叔叔你，就是叔叔你啊。”

叔叔抬头看看我，转头盯着阿姨，泪如雨下……

每对恋人都经历了电影，西餐，星月，公园，玫瑰的柔情，每对恋人也必然经历买菜，做饭，刷碗，喂奶，洗衣的平淡。

当激情和新鲜滚入时光的洪流中，激情变为平淡，新鲜变为老旧，争吵与矛盾伴之而来的时候，我们以为不爱了，感觉太淡了，其实该在的一直都在，只是，我们都忘了爱情最初的样子。